我被歹徒持刀绑架。
凌晨刮骨时，爷爷正在跟弟弟过中秋。
我打去了最后一通电话，他说。
“唐朵，你真是太不懂事了！
中秋节都在外面鬼混，有本事你这辈子都别回来了！”
“爷爷，我回不去了。”
爷爷更加犀利的评判，“那你也给我死远点，中秋节别给我在这找没趣，死远点！”
可为什么我真的死远远的，爷爷却哭了呢？
我爸爸妈妈全部因公殉职了。
我从小跟爷爷奶奶一起长大。
爷爷却恨透了我。
从小对我就是非打即骂。
他说，看见我，就想起我死去的爸妈。
他说我就该跟我爸妈一样，早点死了好。
今天，爷爷多年的愿望，可能真的要实现了。
我被人绑在桥洞下，脸嵌进淤泥里。
泥巴大口大口往嘴里灌。
腥臭的味道让我作呕。
可一切的挣扎都是无济于事。
就连视线都模糊了。
凌晨的郊区没有人能听见我的哀嚎。
我一遍一遍拨通爷爷的电话。
终于，他接听了。
“我说过，我不希望你给我打电话。”
是。
三年前，在我坚持上大学的时候，爷爷就跟我断绝了关系。
更不准我回家，也不准我跟他联系。
“唐朵，你真是太不懂事了！
中秋节都在外面鬼混，有本事你这辈子都别回来了！”
“爷爷，我回不去了。”
爷爷更加犀利的评判，“那你也给我死远点，中秋节别给我在这找没趣，要死也给我死远点！”
绑匪刚要拿起手机说什么，可电话已经挂了。
手机的最后，还是中秋节的晚会声。
我的尸体是在早上发现的。
发现的时候，已经被汽油烧焦。
爷爷来的时候好像还没睡醒。
可以看出，昨天喝了不少酒。
“老唐啊，你这昨天没少喝啊？
什么事，这么高兴？”
“啊，没什么，过节么，开心，哈哈哈哈！”
爷爷跟几位同事有说有笑。
当看见我满地尸体后，嘴角的笑容也收敛了不少。
他看着我的骨头，淡淡的蹙起了眉。
“受害者年纪不大啊，好像……刚成年？”
是啊，我刚要过十九岁的生日。
爷爷拼凑着我的骨头。
精准的说出了我生前的遭遇。
难怪他们都说，我爷爷这辈子断过的案子，比人家吃的盐还多。
如果爷爷知道，面前这堆东西就是我的话。
想必连昨晚的东西都得吐出来吧？
“受害者胃部全是泥巴，不仅遭受了侵害，还承受了非人般的折磨，看样子是折磨了一夜。”
其他警员纷纷惋惜的看着我。
爷爷继续说，“案发时间应该在晚上十点，到凌晨三点。”
没错，都没错。
如果爷爷这会儿看看手机，就会发现。
我给他打电话，也是从晚上十点，到凌晨三点。
“受害者头部完全被烧成了骨头，先回局里，看看有没有失踪报案。”
旁边的素素阿姨双眼泛红。
“昨天可是中秋节啊，这帮畜生！
这是谁的女儿，又是谁的孙女，这让家里人怎么承受得住啊！”
我到了素素阿姨身边，试图给她擦掉眼角的眼泪。
可我的手直接从她身体穿了过去。
我想说，素素阿姨不用太伤心。
因为……我死了，我的家人只会更高兴。
对吧？
爷爷？
我看向爷爷，爷爷正在朝我的尸体鞠躬。
爷爷如果知道是我，会怎么说？
怪我脏了他的手，还是怪我死后还给他添麻烦？
回到警局，爷爷站在这，拼了我整整一夜。
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跟爷爷在一起待这么久。
上一次见到爷爷，还是我要报考警察学院时。
他狠狠的扇了我一巴掌。
然后不解气，指着鼻子骂我。
“你要是嫌活腻了，你就一头撞死！
从小到大都是个赔钱货，姓唐还真是丢人！”
“你弟弟考学，那是他有本事，你是什么？
丢人现眼！”
好像从我记事起，爷爷就没有对我笑过。
我从小就觉得，爷爷根本不会笑。
直到看着他对我弟弟和颜悦色后。
我才知道，他不是不会笑，只是不爱朝我笑。
他说，我生下来就是罪恶的。
我爸妈就该一起把我带走。
如今，爷爷竟然看着我，红了眼。
我心里怕的要死，这对我，又是另一种折磨。
爷爷，我可是你最讨厌的孙女啊。
“唐老，死者附近桥洞发现的所有物品都在这了。”
李夏叔叔拿着东西进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
那里面，是爸爸留给我的警察小熊。
熊上还沾着血迹。
“这是……”李夏意味深长的看向爷爷，“这警察小熊，没记错的话，只有二等功臣才有吧？
我记得，唐民也有一只？”
唐民是我爸爸。
这熊也确实是爸爸留给我的，我从不离身。
去哪都会带着。
爷爷，你马上就知道答案了。
下一秒，爷爷把小熊扔在了桌子上。
“这种玩具熊盗版的太多了。
我儿子那只，早就不知道扔哪去了，你别瞎说。”
李夏叔叔也跟着叹气，“好吧，我就是这么一说。
朵朵呢？
最近也没见她来。”
“别跟我提她。”
一提到我，爷爷就满脸怨恨。
一双眼睛，深邃的可怕。
爷爷不高兴的往外走，却被李夏叔叔拽住了胳膊。
“唐老，给朵朵打个电话吧，老江她闺女，跟这起命案，已经是本市第二起了，还是让朵朵注意点吧？
省着……”李夏叔叔的话都没说完，爷爷就打断了。
“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是她爷爷，我还会害她么？
那丫头鬼的很，谁能抓住她啊？
我劝你啊，还是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吧。”
说着，爷爷把那只小熊塞到了李夏叔叔怀里。
“先去验个dna。”
“唐老！”
爷爷停在了解剖室门口。
回头费解的看着李夏叔叔。
“唐老，这么多年了，你对朵朵，苛刻了点吧？
如果唐民还在，他……他一定会打死她！
像她这么不懂事，都不如死了算了，死了，更省心。”
说完，爷爷砰地一声关上门。
我害怕的退到角落。
根本不敢靠近。
一连过去三天，爷爷终于开始急了。
他发了好大的脾气。
“自己家孩子都被分尸了，这些人还不知道吗！
到现在连一个来认领的都没有！
这些人到底在干什么！”
爷爷一连摔了两个保温杯。
这是爷爷退休前的最后一个案子了。
我还真是不懂事，死了都要给爷爷添麻烦。
他真的要恨死我了。
“唐老，你老婆来找你。”
“我老婆？”
爷爷急急忙忙就往外走。
因为奶奶很少来警局。
上一次来，都忘记是什么时候了。
我跟着一起出去。
奶奶在外面急的团团转。
“老唐啊，朵朵，朵朵呢？”
听见奶奶的话，爷爷紧张的脸瞬间绷紧。
眼里尽是不耐烦的样子。
“朵朵呢？
我怎么联系不到她？”
奶奶拉着爷爷的手，攥的紧紧的。
爷爷想要发作，可也忍下来了。
“她还能干什么？
平时不也几个月不回来？
你急什么？”
“不一样的，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我静静地坐在奶奶脚边。
从小到大，奶奶最疼我了。
我想靠在奶奶身上，却扑了个空，倒在地上。
还好，不疼。
我抬头望着奶奶，眼睛痛的厉害。
奶奶，我想你了。
想吃奶奶做的酸杏糕了。
一个月前，我答应好奶奶，我回去过中秋的。
好像，中秋节给爷爷打电话那天。
还听见了奶奶的声音，她问，是朵朵么？
奶奶一定以为我失约了。
“朵朵，朵朵答应好回来过中秋的，我，我等朵朵三天了。”
奶奶急的直跺脚。
“她答应的事多了去了！
哪次办成了？
你啊，回家该干啥干啥，她就是个白眼狼。”
我不是。
爷爷只会冤枉我。
他从来不听我说什么，不管怎么解释，他都觉得我是个罪人。
“你知不知道明天是儿子的忌日！
每年这个时候，朵朵都会回来！”
爷爷这才慌悟的拿出手机。
爷爷，你终于要发现，那里躺着的，是你孙女了吗？
下一秒，爷爷冷哼一声，“行啊，我看她现在连她爹是谁都忘了！
那从今天开始，她就再也别想回这个家！”
我还是害怕，往奶奶身后挪了挪。
我也确实再也回不去了。
爷爷，你开心了么？
“唐老，该二次解刨了……唐……”一个叔叔跑过来，看着这边情况不对，尴尬的挠挠头。
“什么解剖？
又有命案了么？”
爷爷立马给奶奶个眼色，“你不要瞎问。”
“我问问怎么了？
这应该是你最后一个案子了吧？”
那叔叔怕爷爷奶奶吵架，立马出来解围。
“是。
应该是唐老最后一个案子了，不过很复杂，而且……遇害的，还是一个不到二十的小姑娘。”
奶奶瞬间抬头，“什么小姑娘？
我怎么不知道？
我要去看看，我要去看！”
奶奶想往里进，爷爷却伸手拦住。
还不忘回头给那叔叔一个眼色。
“你跟她说那么多干什么？
还有你，在这里吵吵闹闹干什么？
这里可是警局！”
“我就看一眼立马走！”
下一秒，爷爷把奶奶从台阶上推了下去。
我连滚带爬下去，想接住奶奶。
可奶奶最后还是摔落在地上。
爷爷赶忙去搀扶，“你说你这是干什么？
这样，我忙完了，就给唐朵打电话，行了吧？”
奶奶这会儿听不下其他的，就一直这么盯着警局。
“朵朵今年十九岁……十九岁……”爷爷突然抓住奶奶的手腕，“什么十九？
她今年不才十五六岁吗？”
奶奶一把甩开爷爷。
“你个老混账！
朵朵今年上大学！
她下个月就过十九岁生日了！”
爷爷突然转头看向我的方向，我吓了一跳。
下意识就想躲。
然后意识到，我身后是解剖室。
只见爷爷快步往里走，直直的冲了进来。
一把拽开我头上的白布。
探照灯晃在我的头上，身上散发着腥臭。
爷爷，我们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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