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向阳一边给任夕野揉肚子帮助肠胃蠕动,一边忍不住嘟囔:“隔壁住的那姑娘真奇怪,自己跑过来,然后没一会儿又突然跑走了,刚刚又送了些吃的来。”
任夕野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面如死灰,他的心底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声音嘶哑,带着一丝急切和担忧的问道:“她什么时候来的?”
护工回忆了一下,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地说:“好像是今早我给你清理的时候。”
任夕野听到这话,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击中,整个人顿时僵住,心想:“还是被她看到了……”
时间回溯到早上童芷看到护工动作熟练地给任夕野清理身体的那一幕。只见任夕野瘫在床上,双腿毫无知觉地摊开着,身下一片狼藉,尿液和污秽之物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童芷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再也顾不上其他,转身跌跌撞撞地跑出任夕野家,一路狂奔回家。来不及换鞋,就一头扎进卫生间。她蹲在马桶边,双手死死地抠住马桶边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吐得昏天黑地,仿佛要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吐出来。每一次呕吐都伴随着身体的剧烈颤抖,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头发被汗水湿透,贴在脸颊上。
过了许久,童芷才渐渐平复下来。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刚才在任夕野家看到的画面。过了好一阵,她才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哥哥童煜打电话。
此时,医院手术室内,童煜正全神贯注地进行着一场高难度的手术,手术终于结束后,童煜疲惫地摘下口罩,走出手术室,他换下手术服,从储物柜里拿出手机,这才看到童芷的未接来电。他的心猛地一紧,立刻回拨过去。
“阿芷,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电话一接通,童煜就焦急地问道,声音里满是担忧。
童芷已经冷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哥,没什么,就是好长时间不见,我想你了呗。”
童煜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笑着说:“最近哥太忙了,都没时间陪你。等哥有空了,一定给老妹好好补补,也好好庆祝我老妹的漫画成功出版。”
童芷轻轻“嗯”了一声,软软地说:“好。”挂断电话后,她的眼神又黯淡下来,思绪又忍不住再次飘回到早上看到的那令人震惊的一幕,心里一阵阵的发痛
童芷挂了电话,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过了许久,她像是突然被什么驱使着,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机,打开搜索软件。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片刻,最终缓缓输入“瘫痪病人”几个字。
搜索结果如潮水般涌来,各种图片、视频和文字信息充斥着屏幕。她深吸一口气,点开其中一个视频。
视频里,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坐在轮椅上,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热情地和镜头打招呼:“嗨,大家好呀!我是小航,欢迎收看小航的一日vlog!”他的声音清亮而充满活力,仿佛在分享一件再普通不过的趣事。
接着,他开始主动介绍自己的情况。童芷这才注意到,男孩的双手无力地耷拉在轮椅扶手上,手指微微蜷曲着。随后视频切换到记录他一天生活的vlog。视频里,很多对于正常人来说简单的事情,小航都要花半个小时,甚至一个小时才能完成。
最令童芷痛心的,是镜头最后。男孩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盛开的玫瑰花,眼神渐渐黯淡下来。他艰难地抬起手,手指在空中微微颤动,仿佛想要抓住那遥不可及的花朵,却又无力地垂下。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落寞,轻声说道:“以前,我每年都会在妈妈生日这天亲手给妈妈送她最喜欢的玫瑰花,可现在……我再也做不到了。”
那一刻,童芷的心仿佛被重锤狠狠击中,泪水夺眶而出,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几乎让她无法呼吸。她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但泪水还是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画面。
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任夕野,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肩膀,试图给自己一些温暖和安慰,但却无济于事。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童芷喃喃自语道,任夕野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又一次在她眼前浮现,与视频中男孩灿烂却又带着落寞的笑脸相互交织。
童芷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像是被一团乱麻紧紧缠绕,她就这样呆呆地坐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声细弱的“咪咪”声传入耳中。
她这才如梦初醒,发现自己竟然在地上坐了整整两个多小时。地板的寒意透过衣服钻进骨头缝里,可她却浑然未觉。
童芷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双腿却因为长时间的蜷缩而麻木,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扶着墙,艰难地挪到镜子前,镜中的自己让她吓了一跳。眼睛哭得又红又肿,脸色苍白,整个人狼狈不堪。她连忙洗了把脸,冰凉的水让混沌的思绪稍微清醒了一些。
洗好脸后,童芷急忙去给小猫喂饭。她蹲在装着小猫的箱子边,小心翼翼地打开猫粮袋子,倒了一些在碗里和着羊奶粉拌好。接着用手轻轻抚摸小猫的头,声音带着一丝歉意:“不好意思啊,小家伙,我忘了喂你了。昨天太晚了,都没来得及给你取个名字,叫你橘子怎么样?你看你这一身橘色的毛,就像个小太阳似的。”
小猫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亲昵地用头蹭蹭她的掌心,发出“咪咪”的叫声,那声音软软糯糯的,仿佛在回应她。
童芷看着小猫可爱的模样,心里难受的情绪被冲散了不少,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了一丝弧度。她轻轻挠着小猫的下巴,思绪却又飘到了任夕野身上。
“橘子,你说,我要不要主动关心一下他啊?”童芷喃喃自语道,“可是我又不知道要怎么和他相处了,谁让他当年……”
小猫似乎感受到了她情绪的波动,用爪子轻轻抓了抓她的手,又“咪咪”叫了两声,就像是在安慰她。童芷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看着小猫那双清澈的眼睛,心里仿佛有了一丝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