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相为何笃定我所行皆为复国,南临国灭已过数载,昔日旧臣早就另择新主,即使有忠义之士,如今北朝国富民强,也知复国不过痴心妄想罢了。”
说到此,我不禁有些恍然,他们陪着我,已经过了五六个年头,日复一日,藏着秘密屈辱的过活。
“当日元将军大胜南临军队,于明江河取下南临国君首级,后挥师南下,率军攻入南临皇宫,逼死他的皇后,将其唯一的女儿斩杀于殿内,事到如今,石相还不懂我的意思吗。”
我抬眸看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仇恨,“我要元家陪葬。”
院子里蔷薇开了又落,又过去了几日,失去皇后的阴影在京城慢慢消逝。
石嬿华被葬入了黄陵,人人都说落叶归根,可是我们这样的人,像浮萍一样到处飘荡着,哪里还有归宿。
石嬿华头七那晚,静观一个人坐在长廊的椅子上,头顶是圆盘似的明月,她和玉棋自小便被家人送入宫中,后来和石嬿华一起到皇后娘娘身边侍奉,娘娘为人宽厚良善,几人也情同姐妹,日子过的舒坦,只等着年岁一到,就可以得到娘娘指婚,嫁给一个年岁相当家世不错的男人,然后相夫教子,过完圆满的一生。
可是命运偏偏不如人愿,玉琪惨死宫中,如今石嬿华也早早离世,怨她咎由自取,明明在娘娘塌前就发下毒誓,可是一切都会过去,连国破家亡的褶皱也能被看不见摸不清的欲望抚平。
静观想不明白,转头看向身后的我。
“殿下,她在地下会见到娘娘吗?”
我摇了摇头,“这谁说的准呢,死人的事,活人怎么知道,活人的事,死人也未必知晓。”
口里说着入土为安,要做一个孝子贤孙,埋了又开始事事祈祷,希望地下的人保佑自己,左不过欲壑难平,两边都不得安宁。
“殿下想怎么帮石录良?”
“当然是他想的那样。”
自从上次谈话后,石录良立马改变了之前的态度,也不再执着于要赶我走了,他想借我的手除掉以元家为代表的老一辈权臣,我愿意做这颗棋子,只要能把这趟水搅浑,结局总归是不太差的。
“你明日传信出去,告诉赵将军该行动了。”
静观点点头,笑着道“估计他们都等着急了。”
我没有说话,静静看着窗外随风飘扬的树叶。
第二日朝中便传来御史弹劾元老将军贪污军饷的消息。
“难得他没有狡辩,其他几位老将军也是,竟没有一个吭声的,宗瑚当即下令要彻查此事。”静观神情严肃,她也感觉到了其中的异常,认真道“几个老头平日里沆瀣一气,今日竟都哑了嗓子,贪污军饷可不算小事。”
我放下手里的书,回答她“他们哪敢说什么,也是料定了此事无伤大雅,当日若不是他们贪污军饷贿赂朝廷官员,现在哪还轮的到宗瑚当皇帝。”
说到此,我轻轻一笑,一个从罪臣之女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小皇子,若不使点手段,怎么能出人头地。
“恐怕京城未来几天要不太平了。”
3.
回京这一个月里我日日待在相府,趁着今天天气不错,便决定出去看看。
自我三年前离开京城,此后便一直没有回来,城中暗线不少,人员复杂,刚来京城时我便一直称病减少外出,当年北凉和南临有不少大臣归降,跟随宗瑚入朝为官,背离故土,定居相渚,也就是如今的京城,我便不敢贸然露面,即便世人皆知石相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嬿华温良敦厚,母仪天下,小女儿来仪自小染疾,药石难医,姐妹二人感情深厚,三年前皇后痛失爱子伤心欲绝,致使来仪病情加重,石相迫于无奈将其送往凤凰山修养。
“大家都是这样传的呀。”我端起茶杯,跟以前一样的味道。
“传言确实如此,当年殿下离开京城后,为防止有心之人起疑,石相专门派人在京城散播此类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