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晃着脚上的毛绒拖鞋,那鞋跟林晓薇的小熊睡衣是同一个牌子,“你这室友看着老实,刚才那眼神——”
“何姐!”林晓薇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响声,“我去把你昨天落的口红收起来。”
她抓起何雅娜的包往卧室走,经过李逸飞身边时,袖角擦过他手背,凉得像片被雨打湿的叶子。
房门“咔嗒”关上的瞬间,李逸飞听见何雅娜的声音传出来:“你这房子虽便宜,到底是合租……上次我看见他晾的衬衫,袖口都磨破了,能是什么有本事的人?”
他靠在自己房门上,盯着墙上剥落的墙皮。
林晓薇床头那张医院缴费单突然浮现在眼前,金额栏的数字被水浸得模糊,却足够让他想起她昨晚说“想给妈妈换理疗仪”时,手指绞着桌布的模样。
“薇薇你尝尝这个!”何雅娜的声音又高了些,“我今早买的燕窝粥,加热就能吃,比他那破面条强多了。”
接着是塑料袋窸窣声,“不是我说,你也该长点心,男人献殷勤哪有不图回报的?”
李逸飞攥紧了裤袋里的银色发夹。那是林晓薇的,夹着茉莉香的发夹。
他突然想起她吃面条时,汤勺碰着碗沿的轻响,像极了老家江边的晨钟——那时他蹲在码头帮妈妈搬水产,总觉得这种声音离自己很远。
“我吃饱了。”林晓薇的声音闷闷的,“该走了,再晚要迟到了。”
玄关传来换鞋声。
李逸飞听见何雅娜抱怨“你这破地铁口离公司八公里”,又听见林晓薇小声说“省点钱给我妈买药”。
门被推开的刹那,穿堂风卷着茉莉香扑进来,他下意识拉开门,正好撞进林晓薇慌乱的眼神里。
“那个……”她指尖绞着工牌绳,“面钱我转你。”
“不用。”李逸飞喉头发紧,“就当……就当谢谢你上次帮我收被子。”
何雅娜已经走到楼梯口,回头催了声“薇薇”。
林晓薇咬了咬嘴唇,转身跑下楼梯时,发尾扫过他手背,和今早看照片时一样。
“哎——”何雅娜的声音从楼下飘上来,“你说李逸飞今天怎么了?眼神怪怪的。”
林晓薇的回答被风揉碎了,李逸飞只听见尾音:“……美股操盘手……”
他望着虚掩的房门,晨光里浮着细尘。
抽屉里的发夹闪着微光,像颗被遗落的星子。
窗外传来卖早点的吆喝声,他摸出手机打开交易软件,道琼斯指数的K线图在屏幕上跳动.......
林晓薇追着何雅娜下楼时,高跟鞋急促地敲击在水泥台阶上,发出清脆而细碎的声响,那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回荡,仿佛她慌乱的心跳声。
何雅娜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紧紧扒着楼梯扶手,指尖的颜色如同燃烧的火焰。
回头时,耳坠在昏黄的灯光下晃出一道耀眼的银光,那光芒刺痛了林晓薇的眼睛。
“你说他是美股操盘手?就那间破阁楼里的?我表姐夫在陆家嘴做基金经理,办公室落地窗能看黄浦江,窗外的江水波光粼粼,江面上船只穿梭,汽笛声此起彼伏,哪像他——”
她突然顿住,盯着林晓薇发白的指尖,那指尖因用力而泛出的苍白,如同冬日里的残雪。
语气软了些,“薇薇,不是姐说你,上回我见他晾在阳台的衬衫,袖口磨得都起毛了,那毛边在微风中轻轻飘动,真有本事能住群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