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走吧!走吧……”那男子低哄着狗儿渐渐远离,直到耳旁只剩下林子里的风声。
沈静姝这才惊魂未定地带着自己的丫鬟快步离开。
只是等她们走远后,方才趴着的地方却是出现了一对主仆,而那条不肯离开的京巴犬正在草地上撒欢儿。
那男子看似被风都能吹倒,但眼神里却不见半分的孱弱。
他细细地跟着留下的痕迹,一路走到沈家大房的院门口,便没再往里去了。
翌日,沈静姝便病了,阮氏让人去请了医士来给她好好地瞧病。
她这一病,原先因为赐婚而焦头烂额的沈家人都安静了下来。
阮夫人对沈熹年抱怨道:“孩子也是不想的,老爷又何必雪上加霜地质问于她。既然赐婚圣旨已下,还是好好儿的准备送嫁的事吧!“
“你这愚妇!赐婚圣旨下达后老夫进宫见过皇上,你猜皇上是怎么说的?”沈熹年一甩袖子,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
“如何?”
“皇上让老夫稍安勿躁,不如问问自己女儿的意见。”
沈熹年想着当时的情景,他是臣子,自然不能公然抗拒皇家赐婚,只好拿萧沈两家的婚盟说事。
阮夫人看着丈夫远去的身影,脸上是青一阵白一阵的。
沈静姝躲在窗帘后,手上的帕子是绞了又绞。
她突然一咬牙,目中露出一股狠厉之色,接着血便从嘴角流了下来,一会儿身体也沿着墙角滑了下去。
秀珠大喊一声:“小姐!”
阮夫人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乍然听到这声惊呼,一时便什么都忘了。
她急步进了内室,见躺在丫鬟怀里的女孩儿脸色惨白一片,脖颈嘴角上都是血,突嘶声道:“姝儿!”
一时芷兰居里好一阵人仰马翻,那位才离开不久的医士又被抓了回来。
医士进屋后看到沈府小娘子的情形也是一阵摇头。
如此年纪轻轻的小娘子学什么不好,偏要学人家咬舌自尽。
好在只是舌尖处伤了,血流了一些,这会儿也止住了。
医士开了敷的药粉和一副止血补血的方子才离开。
阮氏守在女儿的床前自责不已。
恨自己方才一时的动摇,居然因夫君的一句话对姝儿生了怀疑之心。
这孩子以死明志,差点酿成大错。
阮氏帮床上的女儿掖了掖被角,刚想离开,却见沈静姝已然悠悠转醒。
她从被子里伸出一只细白的手来,固执地拽着自己的衣角。
那眼中满是清泪,蓄得满了,便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女孩儿嘴唇轻启:“阿……娘……”
阮氏一时间泪湿了眼眶,口中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别急!姝儿别急着说话,咱们好了再说!”
说完见躺在锦被中的沈静姝仍旧睁着一双泪眼望着自己,又忙拿手绢帮着拭泪。
站在一旁的秀珠看着这一切,有些不自在地垂下头去。
阮氏这一上午都陪在芷兰居里不敢离开半步。
等回了自己的院子,便感觉肩背酸疼,她身边的大丫鬟一边帮她按揉一边劝慰太太保重身体。
不一会儿,大少爷沈少禹也晃晃悠悠的来了,阮氏便耳提面命地让他去看望妹妹。
沈少禹表面应承着,人是真的到了芷兰居,只是在外面站了半晌便离开了。
成国公府,许舒窈自阿弟进国子监后,每日里只往松鹤堂待一两个时辰。
姑娘们年岁都不小了,萧老夫人亦不是夫子,要想一下教出什么名堂来也不可能。
只除了练字抄书,也会教一些为人处事的道理。
做这些的同时,陈氏那边已经开始给萧谨珊说亲。
柳氏亦不例外,萧老夫人也说让她对柳清婉的亲事上起心来。
知道与国公府结亲无望后,柳家人已经不止一次地写信让柳清婉回去了。
之前她还以爹爹被皇上忌惮为借口,可最近柳家对她下了最后通牒,限其在半年之内定下亲事,不然就回柳家老宅遵从祖母的安排。
收到信的柳清婉差点儿又病一场。
一想到那个固守着陈规陋习的腐朽老宅,还有她的那些婶娘伯娘们,以前一年都难得见到几次父亲的继母。
她们终日穿着暗沉的衣裳围坐在柳氏的老祖母面前敬孝,那大气都不敢喘的样子,柳清婉想到便是一阵背脊发寒。
柳母早逝,在她的记忆里,继母生得一脸苦相,似乎从来不会笑。
至少柳清婉就没见她笑过。
柳清婉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幼弟,便是这继母所生。
而父亲,则是在宁夏纳了几房妾室,听说还生了庶子庶女。
不管是宁夏还是柳家老宅,她都不想去。
若是能留在国公府,若是能……
柳清婉想到这个可能,心里却渐渐地安定下来。
自出了霁云斋那件事后,陈氏消沉了一阵,眼下借着给萧谨珊相看亲事,又似乎满血复活了。
萧二老爷不是那记仇的性子,夫人递了台阶,他也就顺势走了下来。
归根结底还是他不喜欢那妾室赵氏。
既然不好的印象已经留下,再装贤良大度便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