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出了那么丢人现眼的破事,他爹说不定得去劳改,他要是没了工作,谁能看得上他?”
端起桌子上另一碗稀的跟水似的白粥,陈丽华一口气干掉大半碗:“我要模样有模样,要文化有文化,凭什么吊死在他这棵歪脖子树上?要不是图他手上的工作名额,我能跟他处对象?一个闷葫芦,三棍子都打不出个屁,看见他就烦!”
整碗粥喝进肚,却只得了个水饱,陈丽华把目光看向弟弟的碗。
满满一碗粘稠的白粥,里头还混着酸菜。
陈建华赶紧将白粥放到面前,讨好一笑:“姐,我不饿,你喝吧。”
陈丽华冷哼了一声,把粥拿起来,刚端到嘴边,母亲就从厨房里冲出来。
“喝什么喝!那是给你弟的,你自己的不是喝完了吗?”
“我没喝饱!”陈丽华有些不满。
从小到大母亲就偏心,最近更是明目张胆。
“中午不是要去国营饭店吗?留点肚子,现在喝饱了,到时候你能吃多少?”
母亲走上前,夺过粥碗,交到儿子手里,问道:“你打算咋做?”
陈丽华也不敢和母亲生气,而且这话说的确实有道理。
她忍着饥饿,语气变得轻佻:“先吊着他,哄他办完手续,建华得到名额再说。”
“等建华有了工作,我再随便找个理由把他踹了,就说他家庭成分不好,思想觉悟不够,所以配不上我。”
陈丽华说的起劲,厨房里响起欢快的笑声。
然而谁都没注意到,院墙外有一道人满脸愤怒。
周晓芸攥着衣角,片刻后转身离开。
临近十二点,国营饭店里的人并不多。
阳光透过木格窗照进来,细小的微尘在光束中漂浮,空气中弥漫着肉香味。
大厅里,偶尔能看到穿着蓝灰色工装的工人,他们坐在油腻的方桌旁,满脸拘谨地点菜。
旁边的服务员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起来十分不耐烦,脸上明晃晃的写着不屑。
墙上贴着标语,大多是“为人民服务”,或者是“艰苦奋斗”。
林卫东订了一个相对比较安静的包厢,包厢并没有门,而是用一个布帘子,和外面的大堂隔开。
此刻包厢里已经坐满了人,除了昨晚上的五个,另外还有三四个平时关系不错的同学。
见人没到齐,林卫东就先点了几道凉菜。
拌海带丝、油炸花生米、拍黄瓜、切的薄薄的皮蛋。
桌上还有几瓶汾酒,浓郁的酒香不断涌入鼻腔。
“卫东,你这回是下了血本啊!”
一个叫做孙大伟的同学推开门帘,走进包厢后,看着桌上的凉菜,咋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