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假的。
这一切,都不是假的。
张之年掏出手机,给警察局回了个电话:“我现在过去。”
挂了电话,他抬头看向天边,月亮正慢慢升起来,照亮了远处的屋顶。那里空荡荡的,没有模糊的人影,只有风卷起的落叶在盘旋。
他握紧手里的包子,朝着警察局的方向走去。手腕上的碎片还嵌在皮肤里,像枚不会消失的印记。
也许他永远也弄不清王婆婆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弄不清李娟说的“醒”和医生说的“病”哪个才对,弄不清那个“祂”到底是什么。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要去拿回那本日记。
要去看看王婆婆写下的真相。
要去证明,他看见的一切,都不是疯话。
晚风吹过,带来远处医院的消毒水味,和手里包子的香气混在一起,真实得无可辩驳。
张之年加快了脚步,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左眼角的青痕在月光下轻轻发亮。
答案,就在前方。
警察局的白炽灯比医院的更刺眼,把问询室的白墙照得像块没干透的石膏。张之年坐在硬塑料椅上,手腕上的纱布重新缠过,可渗出来的幽蓝血珠还是洇透了布料,在袖口积成一小团湿痕。
对面的年轻警察突然笑了,笔帽在笔记本上敲出轻快的声响:“张先生,我们查过你的档案。你从三年前开始就在市精神病院接受治疗,诊断结果是重度妄想症,伴有幻视幻听。”他推过来一份打印纸,上面是医院的诊断记录,“7月11日那天,你正在医院接受封闭治疗,护士说你当晚发了病,把病房的镜子都砸碎了。”
张之年的手指猛地攥紧,椅面的塑料纹路嵌进掌心:“不可能!我那天在菜市场!李娟把我拖进巷子,王婆婆的皮……”
“李娟?”年长的警察皱起眉,翻着卷宗,“档案里显示,李娟是十年前精神病院的患者,因自毁容貌去世了。”他把一张泛黄的死亡证明推过来,照片上的女人眉眼扭曲,脸颊上有纵横交错的疤痕,“你怎么会认识她?”
“她没死!”张之年的声音陡然拔高,左眼角的青痕突突直跳,“她披着王婆婆的皮!就在菜市场!你们去查那个地窖,里面有她剥下来的人皮,有王婆婆的脸,有四楼女人的……”
年轻警察的笔停住了,笔尖在纸页上戳出个小洞:“张先生,我们搜查了王秀兰老人的住所,没有什么地窖,也没有你说的人皮。”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你提到的四楼住户,我们也核实过,那对夫妻三年前就搬去外地了,房子一直空着。”
“你们在骗我!”张之年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是‘祂’!是‘祂’让你们看不见!那些东西能扭曲人的认知,就像它让我妈以为我在说胡话,让医生以为我在发疯!”
年长的警察叹了口气,按下桌上的呼叫铃:“先让医护人员过来看看吧。”
门开了,走进来的是李医生,白大褂上还沾着消毒水的味道。他手里拿着针管,里面是半透明的液体,和张之年记忆里注射的“镇静剂”一模一样。
“小年,该回去了。”李医生的声音很温和,却让张之年想起地窖里叠放的人皮,“你又不舒服了,对不对?”
“别过来!”张之年后退着撞在墙上,后腰硌到什么硬物——是口袋里的《城南旧事考》,书角顶得他生疼,“你和照片上的人是一伙的!民国的精神病院,那场大火,李娟的死……你们都知道!”
李医生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你看的那些书都是假的,是幻觉。来,放松点,打完针就好了。”
针管反射的冷光刺得张之年睁不开眼。他突然想起王婆婆日记里的话,想起铁盒里的照片,想起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李医生的眉眼和照片上的人太像了,像到不可能是巧合。
“是你!”张之年突然抓住关键,“是你一直在给我注射‘药’!那些不是治病的,是让我‘睡’过去的!你怕我看见‘祂’,怕我醒过来!”
李医生的脸色终于变了,手里的针管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年轻警察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嗯了几声,挂了之后脸色古怪地看向同事:“局里刚发来消息,王秀兰老人的遗体……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