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志却直接走上前，将林薇那台笔记本电脑，重重地放在了王翰那张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用力推到了他面前。
“王局长，你先看看这个。”
他点开了那个经过吴主任技术处理，画面和声音都无比清晰的，杰瑞米·科恩的庭审视频片段。
那段极具羞辱性的言论，在安静的局长办公室里，一字一句地响彻。
视频播完。
王翰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他下意识地扶了扶眼镜，镜片后面，是两团被死死压抑着的、愤怒的火焰。
张承志看着他。
一字一顿地，开口了。
“我的学生，顾明，在国外，被人指着鼻子，骂我们整个国家，都是靠偷窃过活的小偷。”
“他个人蒙受不白之冤，被人巧取豪夺，抢走了可能改变国家命运的成果，我作为老师，可以想办法，可以去为他奔走，去打官司。”
“但是——”
他猛地往前探了探身子，双手撑在桌面上，目光像两把锋利的锥子，死死地、不闪不避地，盯着王翰的眼睛。
“这个国家的脸，我们几代科研人员的脸，被人按在地上，用脚，狠狠地踩。”
“这个事，今天，你们知识产权局。”
他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管。”
“还是，不管？”
同一时间。
北京。
就像多米诺骨牌被推倒了第一块，一场席卷整个国家最高学术圈层的连锁反应，以一种近乎爆炸性的速度，骤然展开。
在不同的地方，一部部电话，正在被同时拨通。一张以“顾明”为中心、以“国家尊严”为半径的无形巨网，正在以惊人的效率迅速张开。
李文博院士的办公室。
这里已经烟雾缭绕得如同失火现场。短短十几分钟，这位平日里极为注重养生的老人，已经一根接一根，抽了半包“中南海”。烟灰缸里，烟头堆积如山。
他拨通了第一个电话。
电话的另一头，是清华大学的校长，一个以思想开明、行事雷厉风行著称的改革派旗手。
电话几乎是秒接。
“喂，老周吗？我是李文博。”
“老李啊，稀客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天怎么想起给我这个大忙人打电话了？”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爽朗洪亮的大笑。
李文博没有心情客套寒暄。他将烟头狠狠摁进烟灰缸，用一种混合着愤怒与焦灼的、最简练的语言，将顾明事件的始末，以及那句羞辱性的言论，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