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页页工整记录的绣法口诀,有些字写得板板正正,有些歪歪扭扭,页脚还画着些笑脸、小星星之类的插图。
“文姐白天教我们认字,晚上点着煤油灯改作业。”杨兰月摸着那些字迹,眼神陷入了回忆。
“有回她发着高烧,硬是咬着牙把我们几个呢本本都改完啰...文姐那时候也是性子倔,哪像城里人,跟我们这些山里人一个样,哪样苦都吃得下......”
阁楼的窗户被风吹得咯吱响,阮雾溪恍惚间,似乎看见四个面容清秀的姑娘围在煤油灯下,奶奶正握着杨阿奶的手地教她写字。
一笔一划、一撇一捺,每一笔都学得认认真真。
阮雾溪无意识地翻着笔记本,忽然触到本子里夹着的硬物,她打开,里面是夹着张对折的糖纸,糖纸里面还包着朵干枯的野花。
那花朵有点像紫花地丁,但明显比那个花瓣大许多,她看了一会儿也说不上名字。
“文姐总说...等我们学会认字,”杨兰月说着说着,声音突然哽咽起来,“要带我们去昆明看滇池...哪个晓得她这一走,我们就再也没见着...”
阮雾溪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奶奶经常念叨您,说要是您还在,肯定能教我绣全本的《百鸟朝凤》。”
杨兰月见她哭得伤心,赶紧用围裙给她抹眼泪,自己鼻子一酸,又强装没事人似的:“瞧我这老奶,尽说些戳心窝子呢话。不说不说啰!”
她扭头瞅见房檐下挂着的火腿,立马换了副笑脸:“我看你爬山腿都打闪闪,今晚给你蒸火腿吃!我们半山呢火腿都是用松毛熏呢,比你们城里那些塑料包装呢香多啰!”
被她这么一打岔,阮雾溪也不好意思再哭,勉强挤出个笑:“谢谢阿奶!”
杨兰月拎起门后的小背篓:“我克林子里捡点菌子,晚上给你炖汤补补。你先上楼歇着,走这么远呢山路,脚底板怕是都磨起泡啰,好好喘口气。”
——
泰国清迈,某私人会所。
黑枭盯着电脑屏幕,眉头越皱越紧。
他手下的技术员已经连续工作了21个小时,调取了所有能调取的监控,公路卡口、加油站、集镇上的商铺摄像头……
追踪了半天,好不容易查到的那丁点儿线索,到了文山,居然又一次断掉了。
这女人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强的反侦察意识,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专门搭乘各种货车,从一个县城到另一个县城都能倒换两、三辆车。
黑枭死死盯着电脑屏幕,心里头跟着犯嘀咕:这姑娘怕不是成精了?咋个说不见就不见,连根毛都没留下。
这单生意,比他想的要扎手得多。
“枭哥,”技术员封磊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文山那边监控少得可怜,出了镇子就跟瞎了一样。还有......”
“还有哪样?”黑枭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那边的人,根本不买账。”
黑枭冷笑一声,“啪”地合上笔记本。
他早该想到的,滇南这些山旮旯,手机信号都时有时无,更别说天网了。就算晓得大概方位,那些高科技玩意儿也派不上用场,只能靠人肉搜。
可人肉搜也有大问题。那些山里住惯了的老倌,一辈子没出过几次远门,个个都是死脑筋,给钱都不好使。
你问他们见没见过城里来的姑娘?他们要么憨笑装听不懂,要么直接摇头走人。
不是真没看见,是根本不想搭理你。山里人都怕惹事,更怕沾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