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东的天,要变了。
不,是已经变了。
季昌明坐在他对面,手指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击着红木桌面。
笃,笃,笃。
每一声都敲在人心里。
他不像高育良那样还能故作镇定地品茶,面前的杯子早就凉透了。
他的目光时不时地扫过墙上的挂钟。
角落的沙发上,省纪委书记何黎明坐得笔直,背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不像高育良和季昌明,一个是省委副书记,一个是检察长,手里握着刀把子,多少有些底气。
他这个政法委书记,在这种时候,更个悬在空中的靶子,风往哪边吹,他都得先挨着。
他不敢抽烟,也不敢喝茶,只能僵硬地坐着,听着季昌明那催命敲击声。
“开疆同志和达康同志,应该已经上高速了。”
季昌明终于停下了手指,声音干涩沙哑,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嗯。”
高育良应了一声,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放下茶杯,杯底和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
“京海那边,现在就是个火药桶。他们俩过去,也好。”
话是这么说,可谁心里不清楚?
刘开疆和李达康亲赴京海,名为“视察工作”、“平息事态”,实则就是去赌命。
赌赢了,他们或许能从这场滔天大祸里摘出去。
赌输了……
何黎明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高书记,季检,沙书记他……应该不会有事吧?在咱们汉东的地盘上,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高育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镜片后的眼神深不见底:“黎明同志,现在不是讨论胆子大小的问题。是后果的问题。”
后果。
这两个字,压在房间里每个人的心头。
一位空降的省委书记,在履新不久就于辖区内失踪,生死不明。
这件事传出去,整个汉东的领导班子,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跑。
从省长刘开疆,到他这个政法委书记,再到检察长季昌明,何黎明,都得被钉在耻辱柱上。
政治生命彻底完结,这还是最轻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