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意思,我不得不从。”
他突然握住我的手,掌心温热干燥,指腹轻轻摩挲着我的手背,像是安抚,又像是习惯性的温柔。
“你放心,就安置在外院,绝不会打扰到你。”
——他还是说出来了。
我沉默了一瞬,缓缓抽回手,指尖微微发凉。
“将军做主便是。”
我的语气轻得像一片落叶,仿佛只是在谈论今日的天气,而非我们之间横亘的裂痕。
他闻言,眉眼舒展开来,甚至带着几分如释重负的笑意,转身便吩咐丫鬟去熬安神汤,语气温柔得像是怕惊扰我的梦。
“夫人近日睡得浅,汤里多放些红枣,她喜欢甜的。”
他仍是那个体贴入微的夫君,记得我的喜好,记得我夜里易醒,记得我所有细微的习惯。
可他也记得长公主的喜好,记得长公主爱用什么香,记得她府上的梅花什么时候开得正好,记得她送来的孩子,该安置在哪里才最妥当。
裴宁转身离去的脚步比平时快了几分,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微风。
我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可笑。
他竟连掩饰都忘了,这般急切,是要去向谁报喜呢?
待脚步声彻底消失,我才从妆奁最底层取出那枚青玉小印。
这是父亲临终前偷偷给我的,说若在裴家过不下去,可去江南寻他旧部。
也好。
从今往后,我的孩子只需要知道——
他有娘亲就够了。
这世上,不是每个孩子都非得要父亲的。
“云初?”
裴宁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惊得我险些摔了玉印。
他不知何时折返,此刻正站在屏风旁,目光落在我手中的印信上:“你怎么把岳父的玉印拿出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
我强自镇定,将玉印攥得更紧。
他在我身旁坐下,温热的手掌覆上我的手背,眉头微蹙:“我瞧你今日神色不对,可是身子不适?”
这般关切的神情,连眼神都透着温柔。
若不是看到了他和长公主儿女双全的族谱,我几乎要以为他还是当年那个为我描眉梳发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