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写说明材料?怎么写?写自己没有敷衍?写王建国的伤口感染与自己操作无关?
谁会信?
在“资本家小姐”这顶大帽子面前,任何辩解都像是狡辩。他们要的不是真相,而是一个平息舆论、保全医院名声的“态度”。而她,就是那个需要被牺牲的“态度”。
她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双腿都有些发麻。绝望一点点将她淹没,电话铃声却突然响起。
“铃铃铃——”
宋玉恩被吓的一个激灵。这个时候会是谁打来的?
她迟疑的任由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最终还是站起身挪过去,拿起了话筒。
“喂,你好。”她的声音很轻。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一个沉稳又和善的声音:“宋玉恩同志,你好。”
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我是钱卫国。”
钱卫国?钱书记!宋玉恩愣了一下,心脏猛的一跳,握着话筒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了。“钱书记,您好!”
“你的事我已经听说了。”钱书记的声音很平静,“我向王院长要了你家的电话。小宋同志,你不要有思想包袱。”
宋玉恩的鼻子猛的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她没想到在这个所有人都恨不得跟她划清界限的时候,这位革委会书记会亲自打电话来。
“我……”她一开口声音就哽咽了。
“你什么都不用说。”钱书记打断了她,“我只相信我看到的。我的命是你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我相信你的医术,也相信你的人品。至于那封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组织上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会冤枉一个好同志。”
“你安心在家休息几天,调整好情绪。这件事我会亲自过问。你写的说明材料,也要实事求是,把你给王建国同志治疗的每一个步骤,都写清楚。有理有据,事实胜于雄辩。”
钱书记的话像一道光劈开了宋玉恩心中厚重的阴霾。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孤立无援的,没想到……
“谢谢您,钱书记,我……”
“不用谢我,我谢你才对。”钱书记的语气缓和了些,“我钱卫国这条命是你给的,我就不能眼睁睁看着救命恩人受委屈。行了,就这样,等调查结果。”
说完,对方就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听着话筒里的忙音,宋玉恩许久没有动。她慢慢放下电话,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深秋的冷风灌了进来,吹在她脸上,让她混沌的大脑清醒了许多。
不能倒下。绝对不能倒下。
钱书记说得对,事实胜于雄辩。她要写那份材料,把所有细节都回忆起来。
肚子里传来“咕”的一声,她才想起自己今天滴水未进。她得做饭,吃了饭才有力气战斗。她转身走向厨房,打开米缸,里面已经空了。
她看了一眼挂钟,下午四点,供销社还没关门。也好,出去走走。
宋玉恩找出粮票,揣进兜里,拿上一个布袋,锁上门走了出去。
街道上人来人往,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她走在路上,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开始复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