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想出去晒太阳
“等一等，李察伸手，一把揪住急着要离开的护士的裙角，“能不能再陪我说说话，说说这里为什么叫基地？军方是干什么的，他们为什么要开精神病院？
黑人女孩闻之一愣，回头道
“奇怪……你的失忆水平一直维持在忘记经历但保有常识的水准上，就像你脑袋一片空白却仍然能和我正常对话一样，所以，请你不要通过装傻来寻求医护人员的关注。
“您误会了，可能是我的病情又加重了呢？
李察努力想通过多一点的对话来从护士嘴里获得这个世界的一点信息。而刚刚获得的精神病人身份则给了李察大胆试错的勇气。
精神病是个不错的身份，李察心想，如果穿越者是个精神病，那就意味着他可以不那么谨慎，不那么稳妥了！
这时，他看到擦得锃亮的医疗器械金属表面反射出自己的影子——
嗯，一个略瘦弱的黄种人小青年，如果不生病，大概率是个阳光小帅哥，可惜过于苍白的肤色让整张脸显出一副明显的病态。
他心思一动，于是道
“你看看我的皮肤这么苍白，身体这么瘦弱无力，难道不应该有小护士过来，推着轮椅陪我出去晒晒太阳什么的吗？
“你今天真的很奇怪，护士一脸疑问道，“我都犹豫要不要把你今天的情况记在小本本上，向上面汇报了。
“哦？奇怪难道不是一个精神病人的本分吗？
护士摇摇头道“不是奇怪而已，过去十天你醒来问我的问题，说的话都是一模一样的，连表情语气和语序都几乎一模一样。但今天你却完全没有按照之前的轨道和我对话。
“你知道，因为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过去十几天你其实除了失忆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精神异常状况的。你每天醒来，失忆，应该像一台不停复位的电脑，但每次重启都应该是同一张白纸，这张白纸是你最本质的状态。
“可现在，这张白纸变得不一样了，你说了不一样的话，提出了不一样的问题，这是否意味着……护士仰头望天做思考状，“意味着你的本质发生了某种变化？
“我不这么认为，李察见状赶紧打断了护士的这般危险思考，“如果外界因素一致，作为白纸的我应该每次都说同样的话，但今天的情况如果和过去不同，我对外界做出的反馈也理应有道理产生变化，对不对。
“可是外界没有什么变化，同样的时间点，同样的位置，同样是我每天来唤醒你。
“当然不一样，估计过去的每天你都是耐心听我问完每个问题，逐一回答我的，但是今天你却带了小本本，把我可能提问的回答全都写了下来，并且用了一整段的连珠炮直接回答了我可能会有的问题，这直接就堵死了我问往日那些问题的源头。
“所以，产生变化的是护士小姐姐你，而不是我，我还是这张白纸，只不过今天这一张白纸反射出来的却是心情不佳缺乏耐心的你。
护士听出了李察话里话外透出了对自己的抱怨。没有耐心吗？当然。
其实护士苏菲尽管性格爽辣，雷厉风行，但面对护理工作时却从未因缺乏耐心而丧失水准，她热爱工作，可今天她的确因为心情不佳而有些一反常态。
而这种反常一旦被病人指出，苏菲顿时感到一丝愧疚涌出心头，她的声音柔和下来，语速变得迟缓“你是认真的吗？你说你想干什么？
“我想晒太阳。
“我以为你刚才是在开玩笑。苏菲是真的以为李察在开玩笑，毕竟一个正经的基地人，是不会让护士推他们出去晒太阳的。
可是这里是精神病院，一个正经人又怎么会躺在第二精神科的病床上呢？
“什么意思，我当然是认真的，而且我今天明显感觉自己精力充沛，头脑清醒，这种时候就应该趁热打铁，努力恢复身心健康，我有预感，也许从明天开始，我的失忆症就要恢复了。
“再过十天左右，我就可以光荣出院，到时的我可不想顶着一张病娇的小白脸面对家人，到时，人们就会议论你们第二精神科究竟有多么暗无天日了。
听到李察的不满，苏菲再次陷入一种对自己的沮丧中，她气馁地低下头，同时在心里下了一个判断，这个病人的失忆症又加重了，连最基本的常识知识都开始从他混乱的脑袋中溜走了。
“不，你不会想要晒太阳的。苏菲的眼中流露出真实的同情，“天啊，你真可怜，你真的忘记了，连常识都忘得一干二净，我原没想到像你这样的病人竟然还有病情恶化的余地。
“什么意思？阳光可以帮我囤积维生素D，让我拥有更多钙质，更加强壮，这个常识我还是记得的。
既然都待在精神病院了，李察也破罐子破摔，说是争取晒太阳的机会，其实也是为了离开精神病院，看看外面的大环境，然后才能找机会，逃离这里。
然而苏菲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一手扶额，缓了缓情绪道“你绝对无法晒到太阳，这里只有两个方法可以见到太阳，两种都办不到。
“哪两种方法？
“第一种是犯罪，然后被驱逐。第二种是成为足够优秀的基地公民。
“我们的基地身处一千多米的地下堡垒中，因此，这里没有太阳。只有当你因为不能奉公守法而被集体驱逐时，您将被送往地上，享受三百六度无死角的外加无臭氧层格挡的日光浴，火速患上皮肤癌。
“而癌症并不会成为你的死因，因为三天之内，你就会在强辐射环境内发生畸变或直接死亡，或者有约万分之一的概率成为可存活的异变生物体，在饿死之前学会捕食其他小怪物。
前世饱览末日文学和影视的李察听完，顿时吞了口唾沫，不妙，这好像是什么大末世后期的废土环境，人类几乎无法在地表生存。
而这种少数幸存者建立的小乌托邦式避难所，早期一定是惨烈的狗咬狗式的自相残杀，而后期稳定下来则会建立人吃人的森严制度，让人除了活着没有梦想，成为傻波一。
傻波一？可是，李察环顾四周，看到眼神呆滞的病友们好奇地看着他，猛然发现，我好像早就已经跨过成为傻波一的这一步了。
想到这点，李察愈发觉得此地不宜久留“那第二种晒太阳的方法是什么呢？
“第二种方法是申请搬到距离地表最近的基地1区居住，那里有太阳灯，发射的是经过过滤的天然太阳光，晒到身上的时候就想两百年前一样舒服，晒一个小时需要两千的贡献点。
说完，苏菲转身离开。
“你要走了吗？我还有些疑惑想要你解答！
“我真的要走了，这里还有很多病人需要我，况且说这么多根本没有意义的，反正你明天就忘了，我只希望明天的你恢复到昨天之前那样的沉默少语。
李察哪肯放过，初来乍到，逮到一个可以回答问题的NPC，就要使劲薅，他心生一计“好吧，那护士女士，请你立即给我申请搬家到1区！
护士不可置信地来了个大转弯，深深叹了一口气，看向无知但很敢做梦的李察。
并非李察真的这么异想天开，而是因为前世时在和公司技术部打交道的过程中，学会了一个沟通方式。
如果很想要得到一个问题的答案而对方又不懒得解释，那就不要直接问，而要大胆地给出一个足以冒犯对方的错误言论，然后来让他们反驳，这时，你会得到最细致耐心的解答。
没有人喜欢答疑解惑，不过是喜欢抬杠罢了。
果然，护士把笔记本扔到了李察的床头柜上，气鼓鼓地坐到凳子上，两手叉腰，决定要和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好好理论一番！
“我们的基地一共有6个区，从上至下排布，数字越小越靠近地面，每个区有很多层，层数不一，每申请往上搬一个区，你都需要评估资格或捐献足够的贡献点。
“我愿意出足够的贡献点，我刚才照了镜子，觉得自己气宇非凡，来精神病院前一定也是富甲一方吧？或者，该不会我本来就住在第……
“贡献点是存储在基地的居民账户里的！而你！作为第二精神科的病人，是不具备居民资格的，自然也没有一个贡献点。
说到这里，李察感觉到对方的声音明显颤抖了一下，护士接着说道“我从小品学兼优，进入精神科后也算是得到了一份精英级别的收入，就这么省吃俭用八年，上个月才第一次拥有从第五区到四区是申请资格，你……
“那么我首先就是要离开精神病院，获得居民资格，激活我原有的巨额身家，就可以重新回到我1区的家园了是吧！
护士猛然抬头，眼神泛红，压抑着怒火将话语从颤抖的唇间送出“病人0832！先警告你，我们原本是这里是不允许透露病人之前的身份信息的！
“哦？是吗？那你一定要好好忍住，不要告诉我任何关于我显赫身世的信息。
“不，我实在忍不住了，至少，我要告诉你，你原本就是个生活在第六区的低贱贫民，而且，你也不要想着离开精神科，因为我们的精神科至少在三区，恐怕，住院治疗的这段时间，就是你这一生距离地面最近的时刻了！
